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因高爾夫球改變的村莊和三代人生

發(fā)布人: 發(fā)布時間: 2024-09-24

?編者按:由中國高爾夫球協(xié)會與《高爾夫大師》聯(lián)合呈現(xiàn)的《中國高爾夫球四十年》特輯系列報道,將為您帶來從1984年至2024年因高爾夫球運動而改變的中國歷史與百姓人生。

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 

從某種意義上說,中山溫泉賓館和高爾夫球場的出現(xiàn)改變了雍陌村。用從1984年起擔任了21年雍陌村村支書的鄭帝清的話說:“是霍先生(霍英東)帶旺了這個地方。”

 

 

1981年的雍陌村只有3000多村民,而羅三妹山腳的這片土地“絕大部分是荒山,只有一小部分山坑田”,荒山是當?shù)氐呐f墳坡,當?shù)厝碎_玩笑說“山上人比山下多”,因為山上埋了5000多座墳。而山坑田土地貧瘠、產(chǎn)量不高,當?shù)剞r民基本上都在田里種樹,少數(shù)種一點水稻。上個世紀70年代末,當臨近的孫中山老家翠亨村已經(jīng)開始吸引海外游客時,鄭帝清還在為能否分到足夠的肥料而頭疼。中山溫泉賓館和球會的建設,對帶領著三千多村民的他來說,無疑是一個釋放壓力的好途徑。除了球場支付的征地款,1989年以前,中山溫泉賓館每年還會向三鄉(xiāng)鎮(zhèn)政府上交20萬元,雍陌村能從中分到6萬元,這里還成了全國為數(shù)不多的接待過不止一代中央領導人的村莊。

 

甘伯金和陸惠娟

 

“征地的時候我們就提出要求,如果涉及耕地,需要減免我們的農業(yè)稅和公糧,還需要按照國家標準招工。”鄭帝清說,“那時候當工人好‘威’的,鐵飯碗。”溫泉賓館剛成立,就從雍陌村招了20多個工人,球場一建好,又在村里招了100多個員工,球童占多數(shù),外加種草、種樹的員工。時任總經(jīng)理的戴耀宗提到,“當時進球場工作是很有面子的,包含后來培養(yǎng)的年輕選手們,每一年霍先生都會安排他們去香港比賽、學習,對于普通老百姓來說,這些機會都非常難得。”

被高爾夫球改變人生方向的,并不僅限于以梁文沖為首的球員們,還有見證中山溫泉球場和中國高爾夫球四十年成長的普通員工。1984年11月正式入職中山溫泉,現(xiàn)年59歲的甘伯金和55歲的陸惠娟馬上就要退休了。新中國高爾夫球發(fā)展了四十年,他們也作為球童度過了四十個春秋,可以說他們是新中國高爾夫球行業(yè)的初代打工人。

 

59歲的甘伯金說自己未來也許會開個小店

 

他們都是附近的村民,一開始球場還是荒坡時,家里的老人們就來幫忙搬石頭種草,“當時球場租了我們的山地,從一開始施工,周邊的本地村民就來這里打工了。當時大家還在種地,種完地來球場拔雜草,我媽媽當時也來過,一天可以賺兩塊錢。”甘伯金說。1984年的兩塊錢日薪吸引了不少人來球場打零工,“不光是我們村里的人,還有從三鄉(xiāng)來打工的人。”

球場的第一批球童一共三十多人,參加報名的大部分都是附近的村民,所以錄取標準是什么?當年的甘伯金和陸惠娟都不懂高爾夫球,“主要看的應該是吃苦耐勞。”辛苦是真辛苦,當時沒有球車,球童都要背包,但那時能進球場工作也是件很有面子的事。選上之后他們接受了一個月的培訓,培訓由香港職業(yè)球員、中山溫泉第一任教練鄧樹泉負責。“最開始什么都不懂,只記得當時有很多旅游團,從中國香港、菲律賓、日本、韓國來,打球的客人從中巴上下來,我們就去拿球包上班。”

 

只要體力支持,陸惠娟還愿意留在球場服務

 

當時球童們的收入不算低,雖然沒有基礎工資的概念,但每次下場背18洞球場球會都會付給球童5塊錢。“客人多的時候我一天可以跑三趟,那時候大家都很年輕。”打球的外商們也帶來了小費文化,服務一場球可以得到20塊港幣小費,或者是10元兌換券。四十年來,這些數(shù)字也在一點點變化。當然也有不變的,比如今年已經(jīng)80多歲高齡的香港老會員,依舊會來球場打球。甘伯金和陸惠娟算著,“還有新加坡、加拿大的會員,這么多年一直來的老會員有十來個,每年到了秋冬都會過來,都認識。”

因為球場就建在家門口,這里的球童們也都各自蓋了房子,退休之后干什么?甘伯金說自己也許會開個小店做做小生意,而陸惠娟還沒有什么想法,只要體力夠她也愿意繼續(xù)在球場服務,球場會返聘退休的球童,想來出場還可以繼續(xù)出。“但肯定要留出時間照看孫子哦。”

 

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

中國高爾夫球四十年,雖然時間短暫,但對一個人或者一個家庭來說,卻可能跨越了三代人的命運。與新中國第一座高爾夫球場中山溫泉相隔不遠,是珠海高爾夫俱樂部(原珠海國際)所在的小鎮(zhèn)唐家灣鎮(zhèn)。出生于1972年的職業(yè)高爾夫球教練唐錦昌是地道的唐家灣人。當年珠海國際球場啟動征地建造時,高爾夫球也轉動了改變唐家三代人命運的齒輪。

 

 

唐錦昌的父親唐文桐是全家最早進入球場工作的人,當時他是村里為數(shù)不多讀過書也愛學習的人,進入球場之后開始學習草坪養(yǎng)護和管理,算得上是新中國最早管理草坪的本土員工,“后來我父親被調到同一集團的珍珠樂園擔任管理科科長,叔叔就成了第二個草坪科科長,一直在這個崗位上做到退休,人生大半輩子都在球場工作。”不光是父親和叔叔,唐錦昌的媽媽和姑姑,以及和他同輩的第二代人也有不少在高爾夫球場打工。

 

如今已經(jīng)成為明星高爾夫教練的唐錦昌

 

在唐家第二代高爾夫球人中,唐錦昌算是在行業(yè)里最有名的一個。他曾經(jīng)和梁文沖在1998年搭檔打過曼谷亞運會,專心當教練之后也培養(yǎng)過吳康春這樣的明星球員。不過最初能走上高爾夫這條路,還是因為他的父親。

唐錦昌出生的時候是早產(chǎn)兒,從小體弱,因此想要變強不被人欺負,成為“武林高手”成為“游俠”成了他的夢想。唐家灣附近有駐扎的部隊,對著拳譜自學武術拳法的唐錦昌偶然遇到了軍營里的“師傅”后,在中學時代一度曾離家出走,去河南讀了武術學校。

 

1998年唐錦昌代表中國隊出征曼谷亞運會

 

在武校讀了一年之后,唐錦昌發(fā)現(xiàn)武術更注重表演形式,并不適合自己,他想成為少林寺弟子。但這一次,父親攔住了他。父親讓他認識到了在一個大家族里長子長孫的責任,但真正讓他放棄“武俠”夢的是爸爸的一句話,他說“:你走之后,媽媽每天早上都去車站等你回來。

后來父親把17歲的他帶到了高爾夫球場,父親告訴他“:球場里來了一個叫張連偉的人,他在學高爾夫球,要不你也去試試,一邊工作一邊學球。1989年5月,唐錦昌坐著爸爸開的球車看了球場4個洞。小時候他曾覺得世界上最美的地方就是家附近的后山“唐家共樂園”,沒想到高爾夫球場竟然比公園還要漂亮,“因為覺得球場太美了,我就決定留下來試試。”

 

1997年全國錦標賽上,梁文沖(前排中)、唐錦昌(前排右二)和鄭金旦(前排左二)分獲冠亞季軍

 

在珠海高爾夫俱樂部的管理體系中,這個崗位叫“高爾夫研修生”。研修生無法像職業(yè)球員那樣天天練球,他們有大量的工作,要幫助管理球童、除雜草、收更衣室里的毛巾。

俱樂部的日籍經(jīng)理業(yè)天光雄是大家的啟蒙教練。“張連偉和他學,我也是,還有好幾個女孩子,后來又來了好幾個,但能最終留在這個行業(yè)里的人并不多。雖然工作很辛苦,但我學過武術不怕苦,只是可惜練球的時間太短了,我又不會日語也難和教練溝通,進步速度并不快。”因為學習資料太少,當唐錦昌看到一套朋友從中國臺灣帶回的《如何破百破九破八》的教學書時,興奮極了,仿佛得到了一本高爾夫球寶典。如今,唐錦昌早已經(jīng)成為全國知名的高爾夫球教練,在唐家第二代高爾夫從業(yè)者中,他弟弟也選擇了高爾夫球教練行業(yè)。唐錦昌把自己對高爾夫的理解也傳給了一雙兒女??上У氖窃缒觊g他忙著打比賽和教球,兒子只得托付給老人照顧,錯失了很多培養(yǎng)兒子的機會。“他在我身邊看我打球、教球會有壓力,所以最終沒有選擇高爾夫球。但女兒比他小12歲,我的事業(yè)后來也穩(wěn)定下來,因此能認真地陪著女兒打高爾夫了。”唐家“高三代”唐梓瑩雖然現(xiàn)在只有16歲,但早已經(jīng)在廣東省的比賽上贏過冠軍,和當年有主見的父親一樣,她也很有自己的想法。“我們原本一直希望她能出國讀書,但現(xiàn)在她想先打職業(yè)。”唐錦昌說。

 

唐錦昌陪女兒唐梓瑩一同參加青少年比賽

經(jīng)常陪女兒參賽的唐錦昌說起如今青少年球員的訓練環(huán)境不無羨慕“:練習場上全是先進的訓練設備,什么都有。”對一個學球三年還不懂得果嶺邊可以用不同球桿、選擇不同打法的唐家灣農家少年來說,被新中國第一代草坪管理者的父親帶上球場,自己成長成為有所成就的職業(yè)教練,再培養(yǎng)女兒去追求她的職業(yè)夢想,安定的生活、家族的傳承以及對美好未來的向往,這一切恐怕就是高爾夫球可以帶給周邊社區(qū)最大的改變和意義。

 

文/艾柯 《高爾夫大師》總編輯 ;部分內容引用自《高爾夫大師》2009年8月刊《中山溫泉傳奇》一文,作者王堯

本文選自《高爾夫大師》10月刊